善城·杭州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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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年24岁的小琴（化名），一米六不到的个子，在绍兴一家空调厂打工。
这个五一假期，小琴跟男友小郝从绍兴来杭州玩。没想到，在湖滨派出所一个随手的报警，竟然让她找到了失散十年的家人。
现在的小琴，终于知道了自己的真实名字和年纪，以及自己的老家——贵州省石阡县坪地场乡。
小琴一家在老家都是务农人员，家庭条件比较艰苦。
十年前，当地邻村一个30多岁的男人找到了她。
“他是我们邻村的。爸爸妈妈也有点认得，但是不熟。他在我们村里来吃酒，找到我跟我说，跟他到外面去赚大钱。我当时想家里太穷了，如果可以出去还可以帮爸妈分担一点压力。”
跟那个骗他的男人相遇的地方，小琴已经记不清楚了，只知道是村子里大家来赶集的地方。
小琴的爸妈一直说，孩子太小了，怕被骗了。但那个男人一句“那你也不可能一辈子留在这里呀”，将小琴带了出来。
“那时候好穷啊，出来的时候就身上一件衣服，其他什么都没有。”小琴隐隐记得，自己上了一辆两层的卧铺大巴，开了很久很久，到了福建厦门。
没想到，到了厦门以后，小琴的噩梦开始了。
“那个人先让我干活，是一种我接受不了的活。我不肯，他就打我……”小琴说，到厦门后不久，妈妈来过一个电话，“我电话一挂，那个男的就打我。
“谁让你接电话的？”他警告小琴不能哭，不能说很惨的情况，一说就要打。
这是小琴出去以后唯一一次跟妈妈通话。
小琴走失后，妈妈一个人跑到福建，边打工边找了她六年，没有任何消息。
“那时候头发好长的。”小琴用手比划到了自己的腰，接着讲，“他就拽着我的头发，把我摔在地上，用脚踩，还拿刀子割我。他把我打到半死，（后来）可能是扔在偏僻的街上，我醒来时已经躺在医院里了。”
一对山东籍的夫妇见她淌着血躺在地上，心生怜悯，救下了小琴。
而小琴的手臂、手背上至今还留着不少十年前的疤痕。
小琴从那个男人手中逃出来后，跟着山东夫妇去了北京，卖水果、做临时保洁员、后来又去建筑工地干活。
之后，小琴辗转过北京、漳州、贵州等多地，只要每次打工存到一两千块钱，就尝试着回家。
她先到所在地派出所里问，但因为说不出自己的确切名字和老家地址，每次都无功而返。
2018年初，小琴到了浙江绍兴一家空调厂，认识了现在的男朋友小郝。小郝从小母亲早逝，成长条件也艰苦，两人有了共同语言，很快走到了一起。
在绍兴店口，小郝也曾陪着小琴去当地派出所求助过，还是因为报不出准确的求助信息，没法找到家人。
今年五一小长假，两人结伴到杭州旅游。
可昨晚准备住旅馆时，出了问题。因为没有身份证，小琴没办法办理登记，旅馆就让他们到派出所开证明。
昨晚11点多，湖滨派出所民警章伟刚接待了他们。
刚开始，小琴说给开个证明想坐车回老家找亲人，一会又改口说，或者能不能用其他救助的方式帮她送回贵州老家。她只是说（地方在）贵州省沿河县和平镇，但民警查了相关信息之后，没有这个人（事后得知，小琴户籍信息已于2013年办理了人口失踪注销手续）。
要住旅馆开证明，却说不出自己的姓名身份证号，章伟刚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，问出了小琴的隐情。
“昨晚11点左右来报警。知道她的情况以后，（我们就）开始帮她查找。”
基本上第一个小时属于无用功，因为几乎所有的基本信息都报不清楚。什么乳名啊这些全部都查不到。
后来小琴说了印象中老家的地名，又说了贵州老家亲姐姐的名字，章伟刚只能模糊查询，从一两百条相似信息中逐一辨认。
“我给她看了系统里一张疑似她姐姐的照片，她姐长得跟她特别像，她一看就是了。”章伟刚说，到凌晨1点半左右，他和同事通过110指挥中心找到贵州石阡县公安局，但是考虑到当地公安可能不一定相信，最后还是通过当地110指挥中心，并亮明身份，与小琴老家派出所取得了联系，核实到了小琴姐姐的名字和联系方式。
凌晨2点左右，小琴的姐姐、姐夫打了电话过来跟民警沟通，姐姐觉得小琴跟自己失联的妹妹越来越像。
章伟刚让姐姐姐夫报报家中父母的名字，小琴一听，当场流下了热泪。
凌晨，夜很静了。小琴在派出所大厅里接过了姐姐的电话。
“妹，你在哪里啊？你都跑了十几年了 我们真的好想你啊。”那边姐姐的情绪相当激动，“为什么不去报警啊？”
“我没文化，没读过书，我想回家，但是真的没有办法……”
姐姐告诉她，爸爸去世之前只留下一句“找不到了，再也找不到了...”就再也说不了话。
小琴藏不住积攒了十年的痛苦委屈，嚎啕大哭。
姐姐很快把小琴的微信给到了母亲手里。凌晨，妈妈加了小琴微信，开了视频，之后还有一条一条语音往来，两人整夜没睡。
妈妈说，当时把小琴骗走的那个男人，后来两年多都没有回老家。
村里穷，凡是村里有事就只能到一户人家打公用电话。小琴妈只知道那个男人的一串座机号码，就三天两头去打那串号码——
“您好，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。”
“您好，您呼叫的电话已关机。”
……
每次都是这样的忙音...
后来，小琴不知道已经接了多少个妈妈的电话，催她回家。
“本来想说让那边过来接我，但是我考虑到来回太贵了，我男朋友就提出，要送我回家。”
“我真的要感谢帮助我的那位细心的警察叔叔！我当时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求助了一下，没想到真的找到了家人！”小琴说，凌晨跟家人打完电话，突然感觉好舒服，好轻松。
家乡现在是什么样，小琴已经没有概念了。但不管怎么样，找到了亲人和家乡的她，可以回家了。
文：钟玮
绘画|设计：张妍
技术：郑哲豪
统筹：谢俊
编辑：张姝
